2012年4月，网上惊爆老优酪乳、食用果冻的明胶是从废旧的破皮鞋中提炼的消息，消费者惊呼被恶心之际，又曝光了药品胶囊也挤进了“皮鞋明胶”的行列。不由让人感叹当今的中国是一个神奇且有创造力的国度。从皮鞋的用途上看，中国人已让废旧物品回收再利用的价值达到了难以企及的新巅峰。“穿越版”的《登幽州台歌》戏侃：“前不见古人，后己见来者。念皮鞋之‘神奇’，独怆然而涕下。”
有网民感言：“想吃果冻了，舔下皮鞋；想喝老优酪乳了，舔下皮鞋；感冒要吃药了，还是舔下皮鞋；上得了厅堂，下得了厨房，爬得了高山，涉得了水塘，制得成酸奶，压得成胶囊；2012，皮鞋很忙。”于是，“皮鞋很忙”流行语迅速窜红。但是，当人们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拿来娱乐的时候，其背后隐藏的是一份怎样无奈与悲哀啊！正如鲁迅先生在论及悲剧社会性冲突时指出:“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”。“皮鞋很忙”的悲剧样本意义就在将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东西—道德与良知，一次次以泯灭的方式赤裸裸地毁灭给大众看，而且是陷入“相互投毒”的恐慌性循环，道德的底线一而再地沦陷，使我又想起了“丧钟为谁而鸣”！
有人强烈谴责黑心企业，可是这些企业是在政府的眼皮底下，“过五关，斩六将”取得食品或药品生产资格才得以准入市场的。那么谴责政府，可是这次政府表现的也一如以往地很“好”，很“及时”，甚至对媒体和民众“自我表扬”，政府不仅曝光了那些黑心企业，让他们当众道歉，还雷霆万钧地封杀了很多明胶作坊，颇有声势。但问题是，每次危机公布于众时，总是积重难返之际，而且发展和处理的逻辑让人又陷入一次 “审丑疲劳”，接下来还会面临一个更为可怕的“轮回”。如果你不诧异？反正我一直很诧异！
有人称当下是“相互投毒”的时代，其实谁都是受害者，不能幸免！“口水式”的谴责和义愤不能代表谁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！是人生病了还是这个社会生病了？应该说是整个社会病得很重！如果把社会比作人的肌体，病的内症是内火郁结，神智昏聩，其表征是长出一个突兀的红肿“脓包”，“皮鞋很忙”事件算来是近年来最大的“脓包”之一，又恰好长在正中的鼻尖上，赫赫然而醒目！众人义愤填膺，甚至是大骂“三字经”，并异口同声地讨伐：怎么还不挤破这个恶心的“脓包”！于是，政府两个指尖用力一掐一挤，一个亿万之众的庞大国家机器，用暴风骤雨式的“运动式”执法挤破这么一个“脓包”，肯定是小菜一碟。此后可能还会在鼻梁上贴一张神奇膏药---看得见的“正义”终以传统“戏曲”完美结尾的方式得以伸张！于是一切在健忘中重归于平静，下一场悬疑的大“戏”又在“潜伏”和发酵之中！
这一场景令人想起一则古代笑话：一个士兵中了箭，疼痛难忍去看外科郎中，只见郎中掏出锋利的剪刀，把露在外面的箭杆嚓地剪去，姿式相当地优美。士兵诧异而痛楚地问：箭头还在肉里呢！郎中答曰：此是内科之事，与卿何干！类似此种郎中脑瓜子的思维依旧还扛在很多国人的肩膀上。就算这个“脓包”给暂时挤掉了，再有新的“脓包”出来怎么办？君不见：早上用毒牙膏刷了牙，拿着毒筷子，夹着染馒头，喝下了毒牛奶；中午夹着农药菜，吃着毒肉食，咽下了转基因大米饭；晚上吃着地沟油炒的菜，肚子痛服下了毒胶囊；躺在床上却盖着黑心棉……只要社会的肌体里还有一股缺德无良的邪火在燃烧，只要“病灶”依旧存在，“脓包”们将会前赴后继地冒出，如原野上盛开不羁的罂粟花一样！
当一个个“脓包”不断地涌现出来。人们往往寄希望用法律重典治乱，“毕其功于一役”。诸位试想，中国的法律不够多吗？中国（不包括地方法规）有大大小小法律超过2000部。中国的法律不够严厉吗？在58个还继续存有和执行死刑的国家中，中国应是全球执行死刑最多的国家。但法律只是有限度的治理工具，可以强硬地挤破某个特定的“脓包”，但其对“脓包”的再产生难免捉襟见肘，收效甚微，犹如郎中只剪去外露的箭杆一样。
如果没有慈悲，没有信仰，没有宽恕，没有自律的社会注定是一个“内分泌”严重失调的病体，必然会病急乱投医，希望一味倚仗严刑峻法来挤破“病灶”的表象--“脓包”。“重典治乱”只能一时间吓阻住犯罪，但“内伤”依旧在，几度惹人愁！如果人心一片荒芜，遍布“断壁残垣”的话，伴随也只会是“离离长‘毒草’，一岁一枯荣。‘法律’割不尽，邪风吹又生”！
行文于此，耳边又不禁索绕起国歌“最危险的时候”的旋律。笔者只想再次阐明：“治标不治本”或“舍可逐未”也是当下最大的一处“脓包”。鲁迅先生曾说：即使无名肿毒，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，也便“红肿之处，艳若桃花；溃烂之时，美如乳酪”，“脓包”看似美仑美奂，但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形式主义“美”！如是道德不能“涅槃”重生，“脓包”是永远挤不尽的，即使贴上“桃花”般艳丽的膏药也是无济于事！2012年无辜的皮鞋，的确很忙，甚至比“杜甫还忙”，但它折射出：道德、良知应已经成为国人必须要正视的关键问题。严峻的现实与危机呼唤国人，让中华民族的道德与良知回归，让皮鞋们不再奔忙！故此，这将是吾国吾民之大幸！
（浙江光正大律师事务所律师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