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16日晚，原本温馨的河北大学校园，一辆狂飙的轿车打破了宁静，惨剧瞬间发生，两名女生被撞倒，其中一人当场死亡，一人重伤，车窗玻璃当即粉碎。撞人后，肇事者不但没有减速或停车，反而继续去接女友，直到被众人合力拦下。这斯竟口出狂言道：“你们看把我车撞成什么样了？我爸爸是李刚！有本事你们告去!”
为什么敢如此猖狂和丧失人性？对死者的悲惨和伤者的痛苦视若无睹，其眼里竟然只有自己的爱车，嘴里喊出来的竟是一种“撞死你”，又能拿我怎么样的疯狂霸道。在他人生观里，宝贵的花季生命只是草芥，低贱得不如一块挡风玻璃！经过人肉搜索，证实肇事者叫李一帆，让其有恃无恐的父亲是某公安局副局长李刚。这也就难怪李一帆被网友们愤怒地讥讽为“李衙内”了。
去年，在杭州发生的类似事件，被网络称为“欺死马”案件。在撞飞人后，肇事者居然还和朋友谈笑风生。这份轻松源自哪里呢？毫无疑问，李“衙内”的大胆放言和杭州富家公孑的轻松，缘于“衙内”们有一个能撑腰的“爸爸”，而“衙内”们对“爸爸”有如此“信心”，无非是在“爸爸”们的荫庇下享有一般人难以享有的特权，以及在享受这种特权的过程中，权力“爸爸”们能够摆平很多事情，甚至草菅人命的大事。
谈及“衙内”，中国最出名的衙内要算“高衙内”了，“高衙内”是个浪荡子，本身并无官职，但因是高太尉高俅的螟蛉之子，依势高强，混行霸道，为人侧目，“在东京倚势豪强，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”，连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和娇妻也倍受他的凌辱，以至于最后“逼上梁山”，怪不得高衙内“青史留名”了！衙内，本意指官宦或富家子弟，属中性词。受 “高衙内”此等“光辉”形象的影响，在人们的心目中，“衙内”已经蜕变为鄙夷的贬义词，专指那些利用父辈手中的权力或钱势，为所欲为的纨绔子弟们。可以说，现在“衙内”一词已经成了依仗权势或钱势为非作歹“官二代”或“富二代”的代名词。
此外，和高俅为代表的旧社会相比，现在被查出的许多贪官背后也总是 “潜伏”着“衙内”们的身影呢？例如，云南巨贪李嘉廷的小儿子李勃在身为省长的老爸支撑下，银行就像自家“菜园”的一样，“哪个行业最赚钱，就会携巨额银行贷款‘杀’向哪个行业”。沈阳市原市长慕绥新女儿慕洋每次拉广告时，都会大言不惭地说：“我是慕市长的女儿，开支票吧。” 程维高与其儿子程慕阳狼狈为奸，不到10年时间总资产竟高达数亿元！……
从己经曝光的腐败案件中，“夫妻、父子、父女、翁婿同判刑”的家庭腐败悲剧屡见不鲜。然而，与家庭共同受贿相比，一些腐败官员往往会采取“老子当权，子女捞钱”的方式将黑钱或灰钱进行“漂白”，其犯罪行为更容易“暗渡陈仓”，遮人耳目，社会危害性也更加严重。这种“衙内”现象也成为社会转型时期一种常见的腐败形式。
用现在的眼光去重新审视史上著名的“高衙内”吧。从《水浒传》的描写看出，这家伙整天带几个帮闲，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狐朋狗友或者叫铁哥儿们，拿着弹弓，吹筒，粘竿等追女人。在写到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时有这样几句话：“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；若还晓得时，也没这场事。”可见，这家伙还有点分寸，关键是选错了对象。如今形形色色的新“衙内”们所带来的危害和损失与高衙内那点“事迹”相比，“高衙内”可以说是“小巫见大巫”，不值一谈。虽说古今“衙内”们的本质一样，倒是今天的开车撞人也无所谓的李“衙内”等恶少们的行径更为可怕，可能是“衙内”们历史成长的‘进化’使然吧。
“衙内”不是一天养成的，都是源自生活中的耳濡目染。正是他们父母的所作所为，让他们有一种虚幻而自信的错觉：在当今这个社会，只要有权、有钱，什么事似乎都可以摆平，哪怕是杀了人，毫不知法与良知为何物。只是不知深谙权、钱之道的父母们是否意识到，这样的社会、这样的教育方法恰恰害了自己的孩子。一个连生命都不懂得尊重的人，一个只懂得权力、金钱的人，你还能期望他能真心爱父母、爱家庭吗？
更让人揪心的是，在幼儿身上也发现了这种可怕的苗头。几个月前，看到一则媒体报导，成都幼儿园的一个五岁男孩告诉老师说：“因为我爸爸是局长，所以我就是小局长。”而且，孩子们之间经常比的是豪车、豪宅、高档的玩具等，甚至比“爸爸”，被称为“拼爹”现象。如此这般，谁能担保将来不会有越来越多的“李衙内”出现呢？其实，当“衙内”们有恃无恐酿成社会悲剧时，这又何尝不是“衙内”们自己的悲剧呢？
新的“衙内”现象应该引起我们高度的重视。也许，“李衙内”、杭州“衙内”和“小局长”的父母乃至整个社会真得要好好反思一下了，如何不能让这种丑陋的现象蔓延和壮大起来！鲁迅先生面对“青年的血”曾写道：“我已经出离愤怒了。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；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，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，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，奉献于逝者的灵前。”也许，在哀痛中写下对“衙内”现象的反思与救赎是对逝者最好的“祭品”吧。
（浙江光正大律师事务所律师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