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,南京卷烟厂的“至尊烟”倒掉了,听说而已,我没有亲见。但我却见过未倒的其他“至尊烟”,飘飘渺渺的映掩于文山会海之间,明亮的灯光照着这些昏昏欲睡的地方,就是“会场写照”,官场常景之一。“会场写照”的真景我也见过,并不见佳,我以为。
然而一切因腐而倒的名目之中,我知道得最离奇的却是这“至尊烟”。我的朋友曾经常常对我说,久耕局座就被压在这烟底下!有个叫作网络的发现了两个东东,一黄一白,黄便化作香烟来谢恩,送给久耕了;白的化作名表,也跟着。一个“人肉搜索”,激动的网民,汹涌的民意,看见久耕脸上有腐气,——凡讨厌腐败官员的人,脸上就有正气的,但只有民间的人才看得出——便将他藏在权势的法座后,网络之民来寻迹,于是就“搜满江宁”。我的朋友讲起来还要有趣得多,大约是出于一部小说叫作《聊斋志异》里的,但我己很久未看过这部捉妖的书,所以也不知道“人肉搜索”“至尊烟”究竟是否这样写。总而言之,久耕终于中了网络的计策,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监狱里了。监狱矗立在地面,上面还造起一座镇压的电网,这就是一支烟引发的故事。此后似乎事情还很多,如“久耕笔耕”之类,但我现在快都忘记了。
那时我惟一的希望,就在这“至尊烟”的倒掉。后来我出差了,到南京,看见这黄灿灿的烟,心里就不舒服。后来我看看产品说明,说南京人又叫这烟作“腐败烟”,其实应该写作“至尊”,是南京的烟厂造的。那么,表面当然没有权力寻租了,然而我心里仍然不舒服,仍然希望他倒掉。
现在,它居然倒掉了,则普天之下的人民,其欣喜为何如?
这是有事实可证的。试到华夏的山间海滨,探听民意去。凡有田夫野老,蚕妇村氓,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,可有谁会为久耕抱不平,责怪网民太多事的?
官员本应该只管自己念“正经”。掮客自迷久耕,久耕自吸“至尊”,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?他偏要大放厥词,横来招是搬非,大约是怀着嫉妒罢,——那简直是一定的。
听说,后来某些部门也就怪久耕多事,以至荼毒形象,想要拿办他了。他逃来逃去,终于逃在监狱里写作,不敢再出来,到现在还如此。我对于某些部门所做的事,腹诽的非常多,独于这一件却很满意,因为“至尊烟”一案,的确应该由久耕负责;只可惜我那时没有打听这话的出处,或者不在《史记·久耕列传》中,却是网络的传说罢。
秋高稻熟时节,吴越间所多的是河蟹,煮到通红之后,无论取那一只,揭开背壳来,里面就有黄,有膏;倘是雌的,就有石榴子一般鲜红的子。先将这些吃完,即一定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薄膜,再用小刀小心地沿着锥底切下,取出,翻转,使里面向外,只要不破,便变成一个罗汉模样的东西,有头脸,身子,是坐着的,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称他“蟹和尚”,就是躲在里面隐约地象避难的久耕。
当初,久耕局座压烟桌子下,现久耕蛰居在监狱里。如今却只有这位老局长独自静坐笔耕不辍了,莫非到类似“至尊烟”倒掉的那一天为止出不来?莫非烟厂造烟的时候,竟没有想到烟是终究要倒的么?
活该。
二零零九年十月十六日。
(作者系浙江光正大律师事务所律师)
注:本文仿《论雷峰塔的倒掉》而写,难免邯郸学步,贻笑大方。
附:1、《九五至尊烟无人敢买 南京市烟草专卖局“不接受采访”》
(http://news.xinmin.cn/sg/2009/10/13/2719577.html)